拉煤
文 / 牛俊学 (安阳人)
六十年前,一个年头必须拉二趟煤。一趟是烧火做饭用的黑煤(有烟煤),一趟是冬季烤火取暖用的红煤(无烟煤)。
那时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生活极其艰苦,交通非常恶劣,没有现在的柏油路,只有乡间士路和丘岭地带碎鹅卵状黄色的原浆山路。
我家在豫北平原,京广铁路线以东是平原,以西是太行山区。拉煤路线是从家出发一路向西经过二安,卫河渡口的五陵,瓦岗、伏道,就到了京广铁路线上的汤阴县城,再向西十五公里就到了鹤壁矿区。下五里岗就是鹤壁老城区大胡,大胡南北一线数十里都是煤矿,拉煤目的地就在这里。
拉煤的季节均在冬季,因为其它时间都在忙于种地。只有在冬季农闲时去拉煤不耽误庄稼活儿。凌晨二点就起床,把一条烂被子和蒸好的干粮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架子车上。叫齐拉煤同伙就上路了。到天亮时己走出二十里路到了卫河的渡口五陵码头了。
一整天拉着架子车走了近百里的路,便利时当天能装上煤,不方便时在第二天才能装上煤。煤车的前后是用有韧性的枝条编成半米高荆芭呈半园形围堵在车两端。装煤的重量是根据自己的力气选择的,一般都在一千斤以上。装煤拉车两个车杆把手中间有个铁环,三指宽皮带制成的米把长拉带勾在铁环上,把拉带挎在肩膀上,弯腰用力牵引着煤车前行。如有徒上坡,一个人拉不动,则有同伴帮忙,把煤车一个个盘上去。如果是徙下坡,一个人挡不住干斤重煤车的滑落,还是同伴帮忙,用力把煤车杆把手扛起,让车尾拉拉木加大和路面的摩擦,阻止煤车滑落。
离开大胡要上五里岗了,是五里长的缓上坡。如果还是象徒上坡一样,一辆车一辆车的去盘着走,明显太浪费时间。这里有租用的帮工人员和毛驴。帮忙拉煤车的多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子和少数成年人,价钱是二三毛钱外加一至二个馒头,他们叫"干泥",具体的量是双方当面商定的。毛驴的价格是五角钱,把毛驴的引绳掛在煤车外侧的铁勾上,架着煤车上坡要省力得多。说来也怪,当毛驴拉到五里岗的顶峰时,就一步也不往前走了!
冬季拉煤的罪很不好受,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弯着腰弓着背用尽全力拉车,浑身汗流浃背,把衣服都湿透了,凉飕飕的很不好受。路的坡度越大,好象煤车越重,必须把腰弯得像虾米,把车杆压低接近路面,呼呲呼呲喘着粗气,象蚂蚁一样向前爬行。"嘭"的一声响,我的煤車拉带断了!正在用力翘起来的脚掌被倒地煤车前沿砸伤。我"哎哟"了一声,已不能站起,亲戚二哥及伙伴上来,抬起倒地的煤车,扶我站起来,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忍着脚痛拉着煤车继续赶路。
天黑了,离家还有几十里路,必须在路边的店里住下。拉煤路的两侧就有专供拉煤人住的小旅店。把煤车停放在店家的院子里,用米把长的"典棍"支撑起煤车两车杆,以减轻煤车对轮胎的重压。伙伴们一起去店掌柜处登记,交上店费。店里都有做饭的锅灶,同伙在锅里添上水,水开后撒些棒子面,做成稀稀的粥。店家有红萝卜,切成丝撒上盐就是咸菜。饭菜做好了,伙伴们开始用餐,喝着稀粥就着红萝卜丝咸菜,连续喝了四五碗,也感觉不到肚子撑。用这样的稀粥补充白天出力流汗散失的水分。现在想起来那时店里的稀胡胡太好喝了,太美了!那不是在受罪,而是在享受。
第二天一早起床赶路,我砸伤的脚仍然疼痛,走路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段路,疼痛减轻,似乎恢复了正常。煤车离家越来越近,已到十里外的二安大堤下,两个人一辆车拼尽全力向堤上攀爬,到了堤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象再添一张嘴也不够用。
一路辛苦,一路受罪,煤车到家了。拉来了生活,拉来了温暖。
拉煤年代已成为历史,我已从拉煤的壮小伙成为古稀沧桑老人。几十年的阅历让我看到了社会的变化、时代的进步。先是拉煤路修建成汤阴至洑阳窄轨小铁路,后变成准轨大铁路,西和京广线连接,东达山东济南。拉煤土路和路边小店均已不见,只见纵横宽广的柏油路和影影错错的高楼大厦。郑济高铁从县域通过,安罗高速正在修建。拉煤经过的汤阴瓦岗北已建成在安阳南的"红旂渠机埸″,航班直达十几个大中城市。烧火做饭再也不用去拉煤,去受拉煤时的苦和累。现在做饭取暖有天然气和充足的电源,这在拉煤的年代是想不到的。拉煤的父辈们寄希望于后代子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掌握高科技,把祖国建没的更强大,让生活更加美好。
作者简介:
作者:牛俊学安阳市内黄人,1948年生,文学爱好者。散文、诗歌、故事散见于《邹鲁文学》巜内黄作家》等网络平台。(主审:于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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